数年前的夏天,苏实真在毛概课上打瞌睡,风卷过刘海,即便偷懒也是风景线。下课铃响,几个呼朋引伴的男同学从后门出去,经过她座位时看得出神,像多米诺骨牌似接二连三撞上桌角,滑稽可笑,又充满青春气息。
等醒过来时,黑板上的笔记已经被擦得一干二净,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教学楼,在花坛边遇到贺正群。
她问:“你也刚上完课?”
贺正群摇摇头:“在等人。你呢?”
他这架势,看样子是等了整整一节课。苏实真有点讶异,又瞄了一眼手表,已经半个多钟头了。“我睡过头了。你一直站在这?”她问。
他没否认,只耸耸肩。
她打了个呵欠,没头没尾地说:“我忘带饭卡了,你请我吃饭吧。”
贺正群纠结了好一会儿,一边是超越常规级别的美女,另一边是从小凌驾于他之上的发小,末了,比起受虐本能,他选择服从自己的荷尔蒙,点点头跟上去。
他们半路上就接到秦伶忠电话。他姗姗来迟,行云流水般向贺正群道歉,太过熟练,熟练到丧失人情味。三个人在食堂碰面。
往日里,和秦伶忠在一起,贺正群总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投来的关注。而今天,这种能够穿透一切的辐射比平时还要强烈,几乎达到“1+1>2”的水准。
理由很简单。
当时,秦伶忠刚因创业成功接受过主流媒体采访,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期末考试又是年级前十,外貌出众,家境阔绰,可以说是没什么可挑剔。他垂着眼睛看向餐盘。苏实真还是黑发,编成三股辫盘到头顶,穿着荷叶边的连衣裙,皮肤白皙透亮,五官长在全地球百分之七、八十人的审美上,是不可否认的美人。她握着筷子走神。
这样的两个人。
贺正群默默地咬着调羹,目光转了一圈,又埋下头去:“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吧。”秦伶忠说,“我朋友生日,叫我带朋友。你想去玩玩吗?”
“嗯嗯。”苏实真回答。
那时候他们才见过一次面。
他怀着找个女伴的心态发出邀请,她抱着蹭吃蹭喝的目的答应。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现在那种场合。小时候到这座城市旅游,来人工海时,苏实真坐过游览船。很乏味,没什么意思。现在想想,那种快乐本就不是提供给观光客的。
被包下来的船有着宽敞的甲板,夜景绮丽下被布置成发泄场。搭建成堡垒的子弹杯叠在一起,一击下去,震耳欲聋。之后是北欧风格的水晶装饰品、机车、播放着好莱坞大片的LED显示屏,通通在年轻的口哨尖叫声中被击碎。有人穿着三点式,有人身上是晚礼服,不论打扮成什么样,在这里都不显得违和。每个人都在享受,在庆祝,在快乐着。
苏实真隐隐约约觉察出身边的人非同小可,但这也和她没关系。他们抵达室内,有几个人在玩桌式足球。秦伶忠游刃有余地发出问候,然后在靠近时将作为礼物的车钥匙塞到对方手中。
“本来想订那天展会上你看上那辆。”他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