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月的日子热闹了很多。

    鉴于过完元旦马上就到春节,大家都无心干活,所以众人元旦后到春节前的这两周内的主要活动,就是一日三餐加上下窜门,当然来沈惜月家的频率是最高的,毕竟云云很萌很好玩。而自从林染开了在她家吃饭的先例后,其他人和妖,除了白如玉,每天饭点必定准时报到。早上林染、苏进和李文弦轮流买来早饭,饭后杨果儿和狐妖姐妹收拾;午饭和晚饭由杨果儿和狐妖姐妹轮流掌勺,林染、苏进和李文弦负责收拾。招摇负责吃及喂云云吃,余嘉恒负责吃及提供吃的费用,沈惜月负责吃及提供吃的场地。沈惜月哭笑不得地发现,这日子被这些人生生的过出了集体宿舍的感觉。

    热闹了两周之后,春节如期而至,林染等修士必须在年二九之前回各自师门,参加接下来的一系列仪式,黎锦心是戴罪立功,并没有被妖王剥夺狐族族长的身份,所以也得回狐族主持新年的一系列祭礼和祈福仪式,余锦茵自然也是要回余家和余家父子一起过年的。于是到了年二八那天,沈惜月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年二九,招摇拉着沈惜月置办了点年货,招摇对沈惜月过年无所谓的态度很是震惊,过年不是人界最隆重的节日吗?

    “因为陪我过年的人已经不在了呀。”沈惜月在人潮涌动的超市里,一边护着坐在购物车里的女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招摇一时语塞。自从知道沈钊已经去世的消息,林染招摇等就很默契地不在沈惜月面前提他,一来这么多年来他们对这个当初带走沈惜月的人耿耿于怀,再来他们也知道沈惜月夫妇的感情,不想勾起沈惜月的伤心事。

    “月儿,”招摇扭捏了半天,还是问道,“你后悔过吗?你当初这么拼命地从地府带出沈钊,但也只换来了这短短的二十年,你就不后悔吗?如果没有当年,你现在一定是白云涧的首徒,一定是中仙门弟子的翘楚,这些你都没后悔过吗?”

    沈惜月抬头看向招摇,似乎很意外招摇会问这些,但她还是很肯定的回答道:“我为什么要后悔?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很快乐,而且就算沈钊不在了,他也给我留下了云云。如果当年放弃了,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才后悔。”

    招摇挠挠脑袋,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你觉得用你在仙门的大好前途换这二十年的厮守,值得?”

    沈惜月看向他,目光坚定坦荡:“值得,和他在一起就值得。”

    招摇继续挠脑袋,他还是只没有历过情劫的小猫咪,实在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为什么会让人如此着魔。

    ---------------------------------------------------------------------------------------------

    原本在招摇的计划中,年三十是吃吃喝喝看春晚、鞭炮烟花通宵玩的日子,但有时计划会遇上一个叫变化的死敌。

    云云的咳嗽已经咳了两三天了,沈惜月当然是不敢大意,在前两天已经带她去医院看过并一直在吃药,不过事实证明有些病菌是普通药物拦不住的,命里有病时还是必须要受苦受难一下。

    云云的病在年三十这天正式升级成了肺炎,突如其来的高烧急的沈惜月差点落泪。在医院走完挂号、问诊、化验、开药等一系列流程后,云云软软肉肉的小手上被护士姐姐扎进了一根输液用的细细的软管,这时的云云已经没力气哭闹了,只是无精打采地窝在妈妈的怀里,神情困顿。

    年三十的晚上医院冷冷清清,整个儿科输液室里包括云云在内就两个孩子在输液,等招摇从医院外唯一开着的24小时便利店买来晚饭的时候,另一个孩子已经结束了输液,被爹妈抱着麻溜地跑了。偌大的输液室里就沈惜月抱着女儿靠在隔板上,在医院通用的亮白色灯光中,母女两的身影有股说不出的柔弱无助,看的招摇的鼻子一酸。

    在招摇漫长的生命中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很多的生离死别,很多事看多了经历多了自然也就看开了看淡了。但沈惜月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纤细温柔的小手、那个温暖安逸的怀抱、那双会为它担心为它落泪的眼睛,和虽然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一直很嫌弃他却始终将他视作家人的小女孩,所以他对沈惜月的心疼和怜惜绝对不会比林染少一分。

    当年历劫伤重后醒来,听说了沈惜月为了沈钊是如何不顾一切之后,他就发疯似地寻找他们二人的行踪,他要知道他的主人是否安好,也想看看那个男人是否值得他的主人如此义无反顾。最后还是和沈惜月最交好的师妹白灵双把他拦了下来,除了招摇身为大妖不能随便接触普通人之外,白灵双还劝他,既然师姐选择做回普通人,就不会想和仙门、妖鬼两界在有任何的牵连,招摇贸然去找她,只会让他和师姐的情分疏离。招摇沮丧了很久,最终还是听从了云灵双的劝解,放弃了对沈惜月的寻找。

    不过,好在他的主人仙缘深厚,到底是又取回了金丹和修为,只是那强求来的夫妻情分终究是浅薄了些。

    招摇将加热好的饭团递给沈惜月让她吃点,沈惜月显然没有胃口,摇了摇头拒绝了。招摇叹了口气在沈惜月身边坐下,摸了摸云云的额头和后颈,虽然摸起来还是有点烫,不过好歹有了点汗,说明药开始奏效了。

    “月儿,我来抱云云,你歇会儿。”招摇伸手对沈惜月说道。

    沈惜月摇摇头,将女儿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