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六月,正是入夏时节,蝉鸣都透着燥热,越发嘶哑冗长,摘星院里却是凉意习习、恍若春时。

    “小玉啊,你说齐府的墙结不结实?”靠在白玉美人塌上,接过丫头递上来的食饵随手撒下,看着莲瓮中的锦鲤前仆后继地游过来抢食,屈凝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起。

    “那自然是结实的,”小玉不假思索道,“齐府前身原是老军侯的住宅,门楣院墙什么的都是走的一品军制,自然要比寻常府邸高大巍峨得多,主子问这个做什么?”

    “结实就好……”撑了个懒腰,屈凝翻身坐起来,原本绸缎一样的长发被她睡得乱七八糟,小兰见怪不怪地上前梳理,半刻不到就给顺了毛,还心灵手巧地编了两缕编发准备挽高髻。

    “欸欸欸,就这样,怪好看的。”

    镜子里的少女,如瀑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掩映住胸前窈窕的线条,瓷白的肌肤光洁无暇,玉刻的五官,斜飞的细眉,大概因为瞳眸是剔透的浅茶色,看人的时候无形中就带着一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偏偏两瓣朱唇总勾着若有若无的调笑冲淡了这股冷意,加上常年混迹风月,眉眼间若有若无的脂粉气,叫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人是个纨绔不正经。

    屈混世,她是真的很美。

    纵然在信息爆炸的现代,看过形形色色、数不尽的俊男靓女,屈凝都难以昧着良心说眼前这张脸长得普通,真要鸡蛋里挑骨头只能说过去的“屈凝”表情轻佻举止轻浮,大大破坏了美感。屈凝恨铁不成钢:顶着这么一张又a又御的女神脸去惹是生非,简直暴殄天物!真想套上麻袋把原来的“自己”狠捶一顿!

    “主子今日是要披发出去吗?”

    “可以吗?”听见小兰这样问,屈凝期待的眨眨眼睛。发髻好看是好看,但就是太费头发了。自己束了两天高髻,感觉头皮都拽松动了。

    啧,再这么拽怕是要完,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一头秀发,自己可不想再变回秃头少女。

    “主子今年刚过十七还没有成年,若是不想梳髻用发带绾起也是可以的,”小兰点点头,犹豫道:“只是这样就不能戴金簪了,看上去未免太过素净了些……”

    “无妨。”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屈凝心道不戴正好,省得累着脖子。

    要么说屈混世除了挑男人的眼光不错,其他地方那实在是品味堪忧呢,衣服不正经就算了,打扮上也是从来把自己往暴发户的路线去捯饬,偏好笨重的发髻和华丽繁复的头饰,各种金簪玉冠不要钱似的往头上堆,那头重的都快有脊椎病了,大概也是常年含着胸的主要原因,这么一来,气质上就透露着颓废猥琐。

    屈凝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凭这么天生丽质的容貌,任何华丽的发饰都显得多余,反倒是简单的装点更能凸显五官的完美。考量间视线快速扫过妆台,一眼看见一对精致小巧的长命锁形状玉饰。

    “就这俩吧。”指挥小兰给戴上的同时,屈凝顺手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在额头贴上了桃花钿,青黛拉长了有些凉薄的眉尾,顾盼间就多了两分温柔的风采。

    要说长得美就是好啊,随便画画就这么漂亮了,屈凝心里美滋滋,看了那么多美妆视频,今天终于有了展示的机会。

    只是这样清雅的打扮若再穿她那件红衣实在不搭,屈凝翻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出来一件薄紫的罗裙,虽然看上就是一件素色纱裙,但有袖子有领子,好歹是件正常裙子,比起其他袒露的衣衫要好太多了。

    ——而且还方便□□。

    没错,要问屈凝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那自然是看齐鑫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觉得对不起的人,难得的是好像对原主也是有善意的,加之昨日在戏院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这孩子“夜夜发汗,咳疾加重,怕不是得了痨病哟。”于是更坐不住了。

    奶奶的个熊,翻!屈凝拍板,墙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让她走门她还不能跳窗嘛?

    于是乘着月黑风高,踩着小玉+小兰+裘弼搭成的人梯终于坐到院墙上的屈凝,还没来得及赞叹自己的机智,就被可怕的落地高度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