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伶最近常常被苏宴之逗得脸上发烧,但这人每次分寸把握的极好,很有绅士风度。

    他极其自然的替她擦去嘴上的残渣,熟练的模样,仿佛早已做过了许多次,陈松伶便有一瞬的恍惚,等这错觉过去,她已随苏宴之返回了家中。

    迷迷糊糊过了许久,等一回家,她朝苏挽之打了个招呼就逃回了自己的房中。

    苏宴之见她回房,盯着房门看了许久,在苏挽之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朝她轻声说:“随我来。”

    苏挽之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二郎腿一收,起身和他回了房间。

    苏宴之拿了钥匙打开了书桌最底层的那个抽屉,捧出两个木盒子递给苏挽之,嘱咐她道:“左边的那个盒子里是我近些年撰稿所得,足以支付你和阿伶在外所需。另一个则是阿伶的……”

    他说到这里,似乎难以启齿,略停顿了会儿,才又开口说:“总之这两个盒子,你好好保管,阿伶的东西,你找个机会给她,不要让她误会。”

    见苏宴之的目光在她右手的木盒上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了,苏挽之忍不住开口问他:“哥,你是不是还没和嫂子说?”

    苏宴之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的开口:“你不了解阿伶,她本就因为误会阿泽的事情是受她牵连而耿耿于怀,她是不会出国的。况且以她的性格,要她在这时候自顾安危,她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才没有打算告诉她。”

    “哥!”苏挽之听他这么说,既心疼又难过,他这么做固然是为了陈松伶好,可是他有想过后果吗?

    若是……若是陆泽敢这么对她,她绝对要揍死他!

    苏挽之想起陆泽,心里简直闷得慌,不由得开口劝了他一句:“你不告诉嫂子,又要如何送她走?我虽与她相处日浅,但也看得出她是个外柔内刚的烈性女子,哥,你这样骗她,就不怕她讨厌你甚至……恨你?”

    苏宴之听她这一番高声质问,不禁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反应却是示意她放低音量。他微微拉开窗帘,瞥了一眼外头,未见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正视苏挽之,沉声说道:“我自有办法送她走,至于她恨不恨我与我救不救她是两回事。讨厌也罢,恨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人总要先活着,才有以后,不是吗?”

    说完,他微微一叹,低声呢喃了一句:“我只要她平安就好。”

    他这一句好似羽毛轻抚,落在苏挽之的心里,让她怅然若失。

    许多年前,她曾感叹一声她哥命苦,明明读了那样多的书,受了那样先进的教育,却还是摆脱不了封建糟泊,要和一个不爱的旧式女人过一生。

    许多年后,她也要感叹一声她哥命苦,明明找到了个志趣相投的妻子,却无法与之相爱,还要亲手送她离开。

    须知,此去天高地远,山长水远,可能就是彼此的一生啊!

    可乱世儿女,又何谈一生?

    苏挽之想到这里,又推已及人,张了张口,终是不再相劝。

    她收下木盒,转身离开之前,犹豫了会,将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轻声说了一句:“无论怎样,落落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