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细雨接连下了数日后,天空终于放了晴。

    皇城东北侧的景怡宫内,坐在庭前软榻上的平乐公主看着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拍手笑道:“好大一条鱼。”

    一旁的宁婆婆接道:“公主,那是断了线的风筝,不是鱼,树上不会有鱼。”

    “为什么树上不会有鱼?”一脸娇憨模样的平乐公主歪着头,眨着大眼睛问道。

    宁嬷嬷继续解释道:“因为鱼是游在水里的,离开了水就不能活。”

    “哦。”平乐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抓起身旁的桂花糕,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傻笑个不停。

    宁嬷嬷见状止不住地叹息,按说这平乐公主命好得很。当年膝下并无子嗣的先帝驾崩后,由曹后做主,将远在清平城的梁王长子接到京城,继承大统,改元为隆庆。跟随隆庆帝一同进宫的亲妹妹被封为平乐公主。地位尊贵,又美若天仙,只可惜是个傻子,听说以前在梁王府时还算正常,后来不知受了各种刺激,人变得痴傻了起来。怪不得常言道,世事难得两全。

    不多时,有宫人传信,说是隆庆帝感上风寒,卧病不起。

    听闻消息的平乐公主当即扔下桂花糕,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去。宁嬷嬷等人连忙跟上,一路气喘吁吁地追在平乐公主身后,跑到了仁和殿。

    虽说这平乐公主平常呆傻,对其他人爱搭不理,但唯独对哥哥极为上心,但凡隆庆帝有丝毫风吹草动,便立即坐卧不安,唯有看着哥哥平安无恙才能稍为放心。

    探望过皇兄后,平乐公主无论如何都要出宫,去庙里为哥哥祈福,祈求菩萨保佑哥哥顺利康复。

    宫人尽知,平乐公主性子执拗,但凡认准的事非要做到不可,否则便大发雷霆,哭闹不休,最后有苦难言的还是周边之人。

    午后时分,平乐公主乘坐轿辇正要出宫之时,忽然被人拦住去路。

    一见来人,平乐公主轿旁的人纷纷闪避至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因拦轿之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严慕寒严大人。严大人权势滔天,手段残酷,为曹后所重用,哪怕是皇亲贵族和名臣将相,也要对其退避三舍,因为他可以直接捉拿和刑讯任何人而无需经过三法司,凡是被他盯上之人,不死也要扒层皮,真正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容冷俊、气势凛人的严大人走近轿旁,对轿内的平乐公主说道:“最近宫外有匪患,不甚太平,臣以为,公主还是安心留在宫内为好。”严大人所说的匪患意指京城东南一带的反叛作乱之人,近来声势愈发浩大,朝廷几次派出精锐将士前去镇压,都没能彻底将其剿灭,最近更有传闻,部分叛军已潜入京城,伺机行事,因此京城的形势愈发严峻,城中多有关卡,严密排查。

    平乐公主听闻之后,掀开轿帘,一脸懵懂地问道:“城外的匪患很可怕?”如今无人不知京城周边在闹匪患,更有传闻那些匪徒时常烧杀抢掠,所到之处人人自危。不过,平乐公主毕竟人傻,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也不足为奇。

    严慕寒严大人点了点头,没想到随即被平乐公主拽住衣袖。

    “那你跟我一同前去,保护我,我不要被匪徒抓到。”平乐公主紧紧抓住严大人的飞鱼服,哭闹着要严大人陪她出宫。

    若是换作其他人,绝不敢如此放肆,但平乐公主为人呆傻,不管不顾,死活非要出宫,还不依不饶地要严大人陪同在侧,让其保护安全。

    严慕寒眉头轻皱,冷漠而又俊美的脸上颇显无奈,既然和平乐公主讲不清道理,只好吩咐旁人严加防卫,守护好公主。

    软轿很快驶离皇宫,过了一个钟头左右便来到了皇家寺庙——广度寺。

    虽然平乐公主平时为人疯癫呆傻,但入寺后净手焚香,一脸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为皇兄龙体康健祈福。只有在涉及皇兄之事时,平乐公主才会如此的安静与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