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顾村的人,听闻这位来自京都商人的话,很是佩服这未莫府嫡公子离经叛道,对于莫家庄的那座高院更好奇,总觉还有些什么是他们不知的。

    他们不知的事情太多,所谓人云亦云,三人可成虎,便当个闲时话聊罢了。

    那莫离经回府后,疯癫之状越发严重,将他关在屋内,他撕开嗓子大喊,半夜惊得府人不得好眠,莫老爷子去看他时,他头发凌乱衣衫松塌,就如京都街上的疯子,光着脚衣袍松松散散,无故大喊大叫。

    在二儿莫少海的建议下,莫老爷子将人送到忠实老仆顾鱼的老家顾村,老顾家的表亲帮忙张罗此事,半年后将莫离经送到顾村,管事的是老顾家的亲侄儿顾常在,老实巴交嘴巴紧,且将小七发配给莫离经照看一二,再选一个丫鬟洗衣做饭,待时过境迁,再做打算。

    又不出半年,护国公的嫡长孙已换做叫做莫离言的人,出自二房。旁人问起莫老爷子,他总是扭头摆手,不肯多言。眼中哀痛难掩,让人难以开口再问寻。

    浑浑噩噩又过去一年多,在顾村两年的莫离经疯癫掉进池塘,整整昏睡两日有余,小七年纪尚小,未遇见这样的事,顾管事欲将此事告知本家,若是人已去,这身后事该如何安排,送回国公府还是就地办丧。

    护公国府早已将莫离经剔除族谱,变得更棘手,顾管事如何能做主,慌张之余,日月看着昏睡多时的落寞嫡公子。

    晚间,莫离经缓缓醒来,他眼神模糊无焦点,疑惑看着宽大的袍子,满是诧异,是梦中还是真实。

    趴在床沿睡着的小七,不知他光脚下地,借着暮色蔼蔼,他站在窗口,轻轻叹息:“是他。”

    所有的记忆一下回放在脑海,他不是他,又是他。那一幕幕映来的画面不停地冲击他的脑海,护他十多年的祖父与他疏远,只为袒护莫府的名声,无怪乎,名重于命。交心之人大婚之日,他发狂发癫,此后人事不明,一生悲苦,替他活下去吗?

    他叫做莫离,与莫离经只差一个字,可能是命运作弄,莫离莫弃的意思相反过来,同身为“好男风”的他,死于失足掉进河中。两人皆落水,种种机缘巧合,他来至此地,晃晃如梦,却又真实不容他疑是假。他摸着记忆中这张与他完全不同的脸,似是已自己血肉相连不可分离,那些记忆犹如自身经历一般刻骨。

    躺两日,耳边听到小七的絮絮叨叨,总能理出个大概,作为一个至亲疏远,所爱人抛弃的人,莫离经选择疯癫不明世事。

    只是一切来的太过凑巧,不过现在的他已然无力推敲这样一些事实。他站在窗口吹着风,应该是春的味道,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爱错人,便是情爱错付了,还好不是钟情于一生,尚可挽回。他清楚感受到莫离经难得清醒时刻,寻死投湖。

    他有些明白,或许原来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如若他冷静下来,会不会后悔,生命诚可贵,爱情价高却不是对一人,也许某个人在等着他呢,虽然愿望很美好,却也是一种期望。

    拿起木床上的狐裘披在身上,挑着灯火,他与莫离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一类人,错付他人,没有结果的感情总能揪心揪肺,心还是痛那就是时间不够久……但他也没有想过要死,那些都只是意外。

    忽然一阵头晕,斜身从椅子上摔下去,小七惊醒,他猛地起身跑过来,大夫说公子难以醒来,看到他躺在地上,摸着手直呼疼,一阵心酸,也不知他家公子能记起他来未,跑过去将人扶起来,轻轻拍公子的衣袍。他记得公子每回清醒总要那样东西,于是往别处走去。

    极快,小七慌慌张张端了一碗清水,和一包东西,这是莫离经平日最爱服用的。

    莫离,现在的莫离经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何物?”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吓一跳,有了记忆语气都一样,是那人的灵魂已入了身躯百骸吗,该不会是两人共用一副身体吧,旋即他否定了这个想法,莫离经已经彻底疯掉,不会这种情况存在。

    小七将散粉末倒入清水中,动作娴熟,显然不是一两天服用这东西:“这是五、石、散啊公子,你怎忘了?”

    五、石、散……他念着这名字,朗朗上口还有点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过,拍了拍自个的脑门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赶紧丢掉,快快!”

    小七不确定他是否要这样做,端出去又转回来,他家公子最爱这东西,听公子说,那是他十三岁的时候遇见最好的东西,这东西使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这般好东西为何如今要丢弃,太可惜。难道公子又开始犯糊涂了吗?那要好好护着这东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