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坐到暮色苍苍,又至深夜。

    那是莫离经这两年来觉得最知足的时刻,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样已经足够了不然还能奢望什么。

    就算奢望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修道。”他轻轻喊了一声,只想确认日修道是否还在,风吹过他的脸颊,乌云后的月儿探出头来,身旁的人动了。

    李修道起身,没有扶着他,在莫离经的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他背起来。

    一下双脚落空,心慌之际下巴垫上李修道的肩膀,手足无措间惊呼一声,山崖上萤火虫被惊扰,纷纷起舞,只是这些莫离经都看不到。

    “能不能把我放下来,这样极为不雅。”莫离经开始挣扎,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亲密是这些年来他幻想过多次的,越是这样美好的东西,越是不想是破坏,他如今的身体……只一具骨架。

    李修道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你以前不在乎这些,这样回去更快一点。”

    “今时不同往日。”,莫离经面色一冷,心下想了道,现在的自己如何能和以前相提评论。

    想来倒是有些可悲,在李修道心中,自己怕是比不上原来的那个莫离经。在这里时日久了,都快忘记他是莫离,而非莫离经,这人快到临了之际会有一种悲观的念头。那日在鱼庄李修道问他是什么人时起,是不是已经怀疑他这个人了呢。

    李修道没有再言语,只是稳稳妥妥地将他背下山,知道莫离经没有死是多么让他高兴的事情。可见到他这么艰难的活下去,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不能,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觉得自己是最没用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条路不算长,李修道到却走的很久,他听到背上的人发出缓缓的呼吸声,莫离经睡过去了。

    “莫兄,你是多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他的声音缓缓地在山崖的小道中传开来,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他抬头看着星空多美好啊,就如他眼中的莫离经这般让他心之向往,这次他再也不会放开了,不管莫离经眼中是否有他。

    李修道自言自语地道:“你知道不知道,那年你在厨房说的那些话,我就已经放不下你了,总想在你身边停留,就算我人不在也要送一些东西给你。让你时刻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已经不是你所想的那个小毛孩,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啊,别人在这个年纪都孩子成群了,你何时才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

    莫离经在京都那两年,李修道只要一得空便书信回去。当他知道莫离经在京都为他正名,在他母亲面前为他抱打不平,不顾身体在雪地里艰难跑来只为训说他应当懂得君臣之道……

    先前的种种事由,这两年就像野草狂长,不停地盖住他的心,支撑他活下去,每想一回脸上就笑一回。

    就是因为太在乎,当年想到莫离经背叛他,在华容道差点要了他命时时多么的痛心疾首,而知道真相后,那种刺心的痛一点也不比这少。

    这一夜莫离经睡的很安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何睡过去的,醒来时,听十月说已经是清晨,稽山上的鸟儿叫声清脆。

    还没来得及问李修道是否还在山上,十月便说:“李将军下山去了。”

    莫离经听后失落难掩,站起身来后似是在自言自语:“这样也好。”

    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了东西,至少能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少了一些遗憾,也没有在亏欠李修道什么了。他在这个世界的轨迹从顾村到京都凉城,再到北地新城,根本就没将这里的风景看个够本,多有不甘可想而知。

    想在最后的时刻,去看看风景,已是不可能,谁让他那么倒霉瞎了呢。